“妈妈!快来!”8岁的安安正在叫我。又怎么啦?两个孩子喧喧嚷嚷一整天了,闹得我不得安生。我刚坐在椅子上一小会儿,享受难得的安静,他们又开始喊叫了。
学校刚放寒假,两个孩子在家,像两匹脱僵的野马,到处乱冲乱撞,跳上床;追着狗到处乱跑;踢翻垃圾罐;饮料洒在地上;为由谁掌握电视遥控器而争吵不休;今天早晨,当我给花浇水时,两个孩子用水管将对方的身上浇得湿透。水淋淋的网球鞋,滴水的衣服——太不像话了。“回房间去!”我大吼一声。
整整一个星期都是这样。我一脸的凶相,每天都要罚站孩子们好几次,就他们的行为将他们训斥一通,但丝毫不奏效。
“妈妈,快过来看!”安安的声音又一次打破了宁静。他跑到我身旁,惊喜地说:“外面有一只花栗鼠。”我于是绞尽脑汁,想找点事儿给他做,不让他闲着。“老师不是布置作业了吗?你为什么不去做作业?”我板起面孔问他。
安安的老师布置写一个带插图的小作文,是描绘爱某个人的4个方法,可以自由选择写老师、父母、邻居或者朋友等等。“好吧。”安安说,但声音轻得几乎让我听不见。
傍晚,我走进安安的房间。他刚写完作业。“我能看看吗?”我说。他犹豫片刻,然后大方地将小册子递给我,这篇作文是写给我看的。翻到第一页,我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和你的孩子一起去看花栗鼠。”安安写道。下面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位微笑着的妈妈和一个小女孩正躲在一棵树的后面看一只花栗鼠。我看着那幅画,第一次意识到自从寒假开始,我对待孩子们的态度就好像他们是打扰者而不是我想与之共享天伦之乐的家庭成员。画里的归属感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我抬起头来看安安,小家伙已经悄悄溜出了房间。
我翻到第二页。“当孩子们把家里搞得一团糟时,给他们一些拥抱。”下面是一个妈妈和一个孩子相互拥抱的素描画。这个星期拥抱是很罕有的,尤其是当孩子们把家里搅得一团糟的时候。我不由得想起今天早晨我恼火地将他们赶回自己房间的事,看来,他们将家中搞得一团糟的时候正是我应该拥抱他们,向他们表示爱的时候。
第三页上写着“给孩子们一个说话的机会。”我看着安安的蜡笔画,想着这个星期我对他们进行的说教,以及当孩子们站在那儿一个字儿也说不出的时候,我独自在那儿滔滔不绝地发牢骚。我问自己,难道孩子们不应该因为父母长期忽略他们的想法和感受而做“斗争”吗?
最后一页。“多笑。”安安写道。我不知道安安是否在指他和弟弟今天早晨在花园里用水管浇水的闹剧。笑声能缓解紧张的压力,这使我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并让我明白那毕竟只是一些水而已。
我合上安安的小册子。是的,孩子们这个星期很难相处。但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大量没有与孩子们分享的时间,没有含爱在里面的纪律,没有被听进去的说教,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幽默!此刻,我明白了,努力要改变的不仅仅是孩子们的行为,还有我自己。我在孩子们打水仗、哭诉和打扰的片刻中所显示的爱,对他们来说也许是最重要的。
安安咬着嘴唇慢慢地走进房间。他看着仍然拿在我手里的小册子。我给了他一个拥抱,并对他眨了眨眼睛。
(责任编辑:杨淼)